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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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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人家房屋拖著長長的影子,涼爽的空氣裏飄蕩著水汽。

庭院裏很安靜,只有沙沙的踩在草上的聲音和水滴落下的聲音。

諸星大站在陽臺邊,往下看著那個正拿著帶噴頭的軟水管給庭院裏的植物澆水的鬈發姑娘。

關掉澆水器,她伸手扒拉了一下雞爪槭的葉子,不知看什麽看得很出神,呆了很久才重新打開開關繼續澆水。

察覺到有道目光停在她身上,藤間智擡起頭,卻見三樓陽臺那個人已經轉身進屋了。

給庭院的植物澆完水,她把軟水管放回原處,回屋。



門被敲響的時候,她正在做平板支撐。

“呼——”藤間智從瑜伽墊上起身,長呼了一口氣去開門。

“綠川,早上好。”她笑,還有些氣喘籲籲的。

諸伏景光看到她滿頭大汗的,有點楞:“早上好,藤間。”

他早上做早餐的時候手一抖切多了黃油,索性就多做了一份煎吐司,給這個吃不飽的小卷毛送過來。

看了一眼鋪在地板上的瑜伽墊,他問:“在練習嗎?”

她點點頭:“核心力量訓練。”言畢拿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看著那盤因為裹著雞蛋而色澤金黃的煎吐司:“是……給我的嗎?”

他笑:“是給你的。”

她雙手扯著毛巾的兩端,呆呆地看著諸伏景光。

“傻了?”諸伏景光笑道。

她仍然一眨不眨地註視著他,整個人像個石雕。

諸伏景光覺得她的目光有些刺人,心裏微微一顫。

“嘿嘿,謝謝。”藤間智總算回過神來,笑道,“那我不客氣了——下次我可以翻陽臺來你家吃東西嗎?”



離開藤間智的房間,諸伏景光回想起在她房間裏看到的情景:空蕩蕩的客廳裏除了一個立式拳擊沙包、一張瑜伽墊、剩下的只有疊放得整整齊齊的食物。墻上貼著計劃表,好幾個訓練項目將計劃表塞得滿滿當當的,訓練強度之大令他微微皺起了眉。

他走到陽臺給自己的盆栽澆水,中途卻放下水壺。

生性的細膩讓諸伏景光對幾乎所有人都溫溫和和的,但對他來說重要的人也只有那麽幾個,就算是這個新來的公安後輩,他也是將她算在“普通朋友”“需要照顧的後輩”的範疇裏的,也沒期待什麽投桃報李。

但她今天看他的眼神讓他動搖了。

濕漉漉的像是要哭,無奈而糾結,可是又無比堅定,仿佛就算為他去死、她都能毅然決然投身激流。

諸伏景光半蹲在陽臺,手裏還握著水壺,目光停留在綠植的葉子上。

他忽然很想很知道,她過去的人生。



“我出門了!”藤間智又沖了個澡洗去滿身的汗水,收拾好自己就出門了,臨出門前和房東太太打了個招呼。

房東太太也笑著朝她揮揮手。

她今天要去見那個代號為“阿誇維特”的組織成員。

……頭好疼,又要認識組織成員了。

多認識一個組織成員,意味著多一份危險。能進入組織的,都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組織內部競爭和爭鬥也半分不輸政。治上的明爭暗鬥,甚至更加殘酷些,動不動就能丟掉性命。

藤間智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拿出一條牛軋糖來。

有時候還挺羨慕那些底層成員的。

進入組織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像她這樣會被組織培養成為殺手的,另一種是作為底層成員、只在需要的時候做些瑣碎的活兒,大部分時間他們過著普通生活,基本上接觸不到組織裏這些腌臜事。

“嘎吱嘎吱”,牛軋糖咬起來韌勁十足。



而在木馬莊公寓裏,諸星大坐在房間裏,打開了窗戶,抽煙。

一縷青白色的煙在閃爍的火星中迸出來,在他深邃的臉前彌散。

昨天晚上,卡邁爾將藤間智的資料通過秘密郵件發給了他。

照理來說,他不應該調查一個和他一樣剛進組織的新人,因為那常常意味著做白工,收獲甚少。

但是沒有為什麽,他就是想查她。

藤間智,22年前出生於米花町某普通人家。

20年前,父母在車禍中喪生,她頭部有輕傷,進入孤兒院。

7年前,被匿名好心人資助,離開孤兒院獨自生活。

3年前,匿名好心人停止資助。

今年,進入組織。

很簡單的履歷,一句話能帶過。

卷煙的三分之一已經燃盡,諸星大蹙著眉,喉結微動之下,將煙從嘴角取了下來。



藤間智沒想到的是,這個代號“阿誇維特”的組織成員,居然是她曾經在超市電視屏幕上看到過的那個極限運動員。

“極限運動最重要的就是克服恐懼,越平靜越專註,雜念越少,越不容易出事。”她記得當時面對鏡頭他是這麽說過的。

卡爾頓·洛佩茲——藤間智還記得他的名字。

她有點發楞,伸過手去和那個棕紅色頭發的男人握手的時候還有點呆呆的。

組織在加拿大居然也有勢力?隨便拎個極限運動員來也是組織成員,還是代號成員。

……說實話,組織是不是有點太大了點?

總部在小小的日本的話,真的能掌控那些國外*勢力麽?就憑日本總部成員的塑料英語真的能……?

她咳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疑惑和驚訝。

阿誇維特是個性格有點冷酷的人,並不像電視上看起來那麽笑意盈盈,好在人性格意外不錯。

“要玩極限運動,第一個要求是不懼死亡,你能做到這一點嗎?”他臒瘦的面龐繃得緊緊的,語氣非常嚴肅。

藤間智看向他:“我要適應一陣子。”

所有人都是珍惜自己生命的,就算是變態瘋批也會出自本能地自保。

阿誇維特反而笑了一聲:“那就跟著適應一段時間吧。”

就這樣,藤間智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個教練。

阿誇維特這個教練將會在日本待上二十天左右,在這段時間內,他會帶她盡可能多地接觸極限運動。

回家的路上,藤間智又察覺了那個前段時間跟蹤她的人。

這回她根本不緊張,反倒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來啊,互相比飛檐走壁啊!

追到拐角處,她一個助跑後猛地躍起,一腳蹬在旁邊的電線桿子上,借著這股蹬力,直接越過拐角處的一大堆障礙物,身體核心力量的加強使得她跨越過空中一大段距離時,看起來就像在飛一樣。

落地時身體前傾,雙手支撐地面一個大飛側滾翻,卸去了跳下來的力道,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又跑了幾步就追上了那個人。

根本不費力氣!

藤間智揪著那個駝背男人的後衣領:“你怎麽回事?”

那個跟蹤了她好幾次的駝背男人,名叫沼淵己一郎。在她的威逼利誘下,他總算開口講出實情。

沼淵己一郎也是組織的成員,並且也在組織培養的殺手行列中,尤其因為其身輕如燕爆發力強被重視,作為藤間智的同期競爭對手,他一直在抓她的把柄。

剛巧她那天從墓園出來後被沼淵己一郎發現了,他跟蹤了兩次,兩次都發現她進去墓園,因此起了疑心,懷疑這個新人成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再三跟蹤。

“我連個朋友都不能有?”藤間智冷聲問,“還是死去的朋友。”

沼淵己一郎不做聲。

上兩次她還會追丟他,但這次她幾乎像開掛了似的,不僅速度和爆發力都急劇增長,就連力道也都遠遠大過他。

她剛才沖他的腹部給了他一拳,只這一拳他就明白差距了。

這個可怕的女人。

才過去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而已。

現在她冷冽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藤間智知道她不是普通的底層成員,是組織培養的殺手,不可避免要面對鮮血、腌臜和爭鬥,但她還是覺得心寒。

她死死地盯著他看了好幾分鐘,才放開他。

他從喉嚨底發出一聲不明意義的聲音。

她平靜地看著他:“你放心,我和你不會是競爭對手。”



回到家裏,藤間智收到了接頭人關口麻世的秘密郵件。

郵件裏寫了一大堆要求。

她看得心煩,即使麻世在郵件的最後加上了自己的一句“很抱歉,我也只是轉達而已”,她還是心煩。

藤間智回覆得很簡單:【工資我不要了,反正我是自己要來的。】可能是因為剛才抓到沼淵己一郎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想到萩原研二的死和另外那個人的消失。

……也可能是因為突然想到,她放棄的人生。

不是公安,也從沒有想過當公安。

人生履歷中從沒有公安這個選項,她選擇以真實身份進入組織,只是借用了公安的渠道方便傳遞情報。

意氣用事的小卷毛賭上光明的前途和清白的身世,自甘踏入這個萬丈深淵,被剝奪自由交友的權利,被剝奪善良的權利,就連這個父母賦予的名字,從此以後也將染上血色。

她喝了一口水,開始做俯臥撐,這不在今天的計劃內。

機械地彎曲手臂、伸直手臂、彎曲、伸直、彎曲伸直……

門又被敲響了。

藤間智抽了抽鼻子,起身去開門,門外是諸伏景光。

他看到她,楞了一下,隨即進門把門關上了。

輕輕把她擁進懷裏,揉揉她的那頭卷毛,低聲:“不哭不哭,怎麽了?”

她渾身一僵,卻也沒掙紮,悶在他的懷裏沈默了好久,才伸出手:“胳膊酸。”

作者有話要說:

1.景光媽媽:女兒受委屈了,趕緊摸摸

2.第一次寫成長型女主,所以她哭哭,請多見諒

3.另:阿誇維特,純黑的噩夢裏出現的組織臥底(是的他又是一枚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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